6
“张佳乐?!”
有人惊呼张佳乐的名字:“谁把他放进来的?!”
即便之前有人不认识张佳乐的样子,但经这个人一喊,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张佳乐循声望去,喔,这个人有点眼熟,之前跟在叶秋身边的旧党。
那人想要制服张佳乐,即便是内讧,但一致对外的工作嘉世还是做到位了。但张佳乐早有准备,一脚踢翻他面前的桌子,散落的碎片刚好扎在刚刚那个人的手臂上。
这一举动算是正式宣战。
张佳乐单枪匹马自然没有太大把握全身而退,但百花安插在这里的卧底也不是一个两个,还有嘉王朝分团的几个骨干精英,看到张佳乐后也都明白了行动的时机。
于是,以一个玻璃茶几破碎为序幕,开始了乱战。
两伙人扭打在一起,有枪的就乱射,张佳乐带了闪光弹,但在室内狭小的地方用闪光弹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处境。
张佳乐灵光一闪,开始带头尽量往室外空旷的地方跑,一路边跑边与人缠斗,匕首插入的地方溅起狰狞血花。
“张佳乐!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人咆哮着问他。
张佳乐没有答应,而是更卖力地引蛇出洞。嘉世在总部的人员几乎倾巢而出,张佳乐混迹在他们之中,偶尔有几个注意到张佳乐的,也都被那些卧底迅速而残忍地封口屠杀。
人渐渐聚集,张佳乐游离在人群之外。开始大肆扔闪光弹,绽放出的火花几乎要比阳光还要刺眼,闪光弹混合着有杀伤力的微型手榴弹,一次炸不死很多人,但足以让这里血流成河。
“落花狼藉,一切进展顺利。”张佳乐边踢开一个扑上来的壮汉,一边对孙哲平汇报情况。
孙哲平“嗯”了一声,“你多加小心。”张佳乐连连点头,刚想转身,腹侧就被孙翔的战矛刺了一刀,钻心的疼痛反而没怎么影响斗志昂扬的张佳乐,闪光弹和手榴弹扔得更猛了。
紧绷的神经将剧痛阻挡在外面。
“花开堪折!”张佳乐大喊一声,扔了个弹药包给一人。
那人接住了,拉下弹药包的环,一整包都扔在嘉世的人一群里。张佳乐和几个卧底立刻趁着烟雾弹的迷雾脱身,捂着汨汨流血的伤口往嘉世的大门走。
等弹药包里的烟雾弹闪光弹全部挥发完了的时候,张佳乐等人已经望尘莫及了。
“就这样吧,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包扎完伤口之后,张佳乐看着浸着血的纱布,对叶修笑了下。难得的心平气和,叶修却说不出任何话来承接。
他张了张嘴,看着张佳乐死咬牙硬撑的模样,“保重。”
张佳乐说好。
现在局势还是扑朔迷离了,失去了叶修的嘉世,不但没有出现如张佳乐等人预判的那样一蹶不振,反而撬来了孙翔继承家主的位置,肖时钦作为总管。
嘉世,不可扳倒。
张佳乐快马加鞭回到了K区,邹远已经把这段时间他去追踪叶修的时候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张佳乐了,自方世镜走后,蓝雨就逐渐衰弱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审判局是否就此与荣耀失之交臂的时候,新任审判官喻文州与蓝雨的第一杀手黄少天担起大任,势如破竹,逼得就连风头正盛的霸图都要退让三分。
这自然是夸张的说法,报纸上专家的看法不可信,也不可不信。
“张队,你不准备拿情报了吗?”邹远担忧地看着张佳乐苍白的脸色,自从张佳乐从西西伯利亚的望月森林回来之后,就对叶修二字只字不提了。
张佳乐靠在黑色皮椅上,风衣搭在椅背的两角。他手撑着下巴,看着这个月各个百花分部的报告和统计表,听到邹远的问题,张佳乐身形一怔。
他翻到和嘉世有关的报告,大意就是荣耀首席机械师和战法新贵孙翔的联合太难缠了,失去一批又一批的军火后实在是让人自信心大受挫折。
如果能拿到那份情报…
就可以摆脱这种梦魇了吗?
张佳乐不禁细想,嘴角勾起笑容:“当然要拿,不过,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们先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嘉世,不可扳倒?
7
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就连街道旁郁郁葱葱苍翠欲滴的树叶都仿佛被镀上了血红的边框。张佳乐摇摇晃晃地走着,找到个粗壮的树干靠了会儿。
掩护队友脱身之后,张佳乐知道嘉世不可能再追上来了,这次看起来是两败俱伤,实际上还是嘉世的输面大些,张佳乐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嘉世,将会彻底跌出豪门。
“呼……”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沿着树干靠下来,一条腿弯曲着抵着腹部,另一条腿平放在树影斑驳的地面上。
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
张佳乐尽力睁着眼,不让自己昏迷过去,他现在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看什么都是重影,视线所能及之处都是一片模糊,就像在雾中穿行。嘉世将这附近的地方全都封锁了,就是为了不让有心人捕风捉影。
但是此时,他的面前缓缓走来一个人影,说不上是谁,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张佳乐?”那人疑惑。
他脑袋重重地垂下来,看着地面。
那人看着他一直在流血的腰侧,将制服都染红了,顺着砖面之间的缝隙蔓延。然后他蹲下身子,力度不大地抱住张佳乐,摇晃着他的肩膀。
张佳乐定睛一看,笑了,“混蛋……”
那人掐掉刚刚放在嘴里叼着的烟,给张佳乐敲了一下:“哥跟你有多大仇啊?这个时候都要骂我?”
张佳乐不依不饶,虽然浑身无力,嘴上还是要逞强:“呵…呵……”
他被那人打横抱起来,四平八稳地往禁区外走,嘉世的人现在忙着整顿内部伤亡,哪有时间追这个始作俑者。张佳乐彻底看清了这是谁,于是更欢了,明明想控诉他,结果变成了一声又一声地叫他名字。
“叶…秋…叶秋……”
那人垂眸,看着他:“你这么喜欢我的名字,叫叶修啊。”
流血太多了,张佳乐也没办法分辨他是不是在逗他,又顺从地叫:“叶修…叶修……”叫到最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要唾骂他的,然后又喃喃了些什么,才无力地说了个“修……”就昏过去了。
叶修轻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怀里人凌乱的头发。
8
“老大!这个人杀不杀?”长发青年笑嘻嘻地看着手里待宰的猎物,又看看在太师椅上悠闲抽烟的人。
叶修深吸了一口纸烟,淡淡的烟草香味充斥着不大的房间。
那人抬起头来,身上的制服是百花的。
“叶…叶秋大神……”那人结结巴巴地看着叶修。
叶修一愣,被“叶秋”这个名字翻涌起的如潮水般的记忆卷土重来,顷刻间占据了整个脑海。还有在望月森林时若有若无的暧昧,古堡里的契合,舞池中央的温馨……
“放了他,让他把百花最近活动的迹象全部招待出来。”没等叶修做决定,魏琛的声音就已经先人一步了。
“你这权力架空得太明显了吧?”唐柔说。
魏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百花的那个人似乎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叶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轻抬,踩在那人的肚子上,像死神的阴影将他覆盖。无可避免的颤抖,那人哆哆嗦嗦的:“说…我说……我们队长……最近……”
“砰”。
叶修波澜不惊地吹着枪口的硝烟,眼神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幽潭,生出密密麻麻的水藻将想要窥探其情绪的人缠绕致死。没有人问为什么,因为魏琛知道原因,唐柔素来不是饶舌的人,包子以老大为中心无限延长脑回路。
所以他只是啧啧感慨了一下:“轮回的枪就是快啊!‘砰’地一下就死了!”
“……”
“哎…百花最近不行啊!”刚买完报纸回来的陈果摇摇头,偌大的版面被有衰弱趋势的百花占去了三分之二,各个专家开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名笔茶小夏杂志社的记者有幸采访到了百花内部人士。
「“请问百花最近有什么变故吗?”
“变故谈不上,只是队长的风格变了些,我们需要磨合和适应罢了。”
“失去了孙哲平的百花,还能在荣耀之城立足吗?”
“恕我直言,这个问题,我们拒绝回答。”
“那么请问百花最近的方向是什么?”
“荣耀所在之处,百花一往无前。”」
叶修看着衣帽架上的黑色大氅——那天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找回来的。那上面还有张佳乐的气息,浅淡得几乎闻不到,可他觉得是那么浓郁,像沉醉在一片花海里。
“老大!那我们最近干什么啊?继续抢他们的东西吗?”
“当然,给我盯准了百花、蓝雨、霸图这几家,碰到就格杀勿论。”
张佳乐是在头痛欲裂之中醒来的,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甚至很多次在嘉世附近蹲点时,他就住在这个酒店里。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人换了,伤口也包扎好了,他拿到的情报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被手枪猎寻压着,还有他剩下的几个弹药包。
张佳乐心里一凉,怕那份情报已经被人看过了。
似乎是早就猜到他心里所想的,桌子上的纸条很好地回答了张佳乐的一切疑问。而字迹像极了叶秋,歪歪扭扭,唯独落款处的“叶秋”两个字遒劲俊秀,力透纸背。
To:张佳乐
抱着哥念念叨叨的,放心,情报我没看。
Form:叶秋
这个混蛋…
张佳乐忍不住在心里骂,鬼才会相信他没看!
“嘀——”
诡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张佳乐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口袋,发现通讯器并不在这里,那堆衣服里也没有通讯器。
“嘀——嘀——”
张佳乐在房间里左顾右盼,环视了一周,确认声音不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后,又去了卫生间。结果看到通讯器被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他按下按钮,接通了总部的通讯仪器。
“喂…”邹远的声音有些嘶哑。
张佳乐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没来由地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注定要失去些什么。果不其然,邹远的下一句让他仅存的侥幸抛之九霄云外。
“张队。”
张佳乐跳脚:“什么张队?!”
“孙队因伤退役,已经搬离荣耀之城了。”邹远平静的声音在张佳乐听来无比地残忍,像一把刀把他的心凌迟着,然后重重地捅进去,直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孙哲平……?
你他妈的,走什么走?
张佳乐无可避免地想起叶修来,如果这个时候叶修在身边,会不会毒舌地给他一点虚假的安慰,或者是调侃戏谑也好,总之,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只剩空空荡荡的一个人,连精致的钟表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楚。
这种感觉,像无形的触手扼住张佳乐的喉咙,让他几近窒息。
通讯耳机还有邹远的呼吸声。
“孙队还说,让你扳倒嘉世,夺回百花的荣耀。”